但榻上少女依旧是这般深睡着,眼底犹带泪痕,像是迟迟愿醒来。 陶院正唯有让众人散去,将侍女绿萝单独带到殿外,叹气叮嘱:“公主病体虚弱,最忌讳大喜大悲之事。如今虽是保住性命,但来日恐怕……” 他没再说去。 但绿萝也能猜到他意思。 太医院太医们本就隐晦地说过,公主大抵是过了双十年华。 如今这番话来,是否还有一两载光阴未可知。 绿萝眼眶红透,慌忙抓住陶院正袖口:“陶院正,家公主今年才十七岁!您再想想法子——” 陶院正却只是叹息:“公主明日便要出降,足十二个辰里,即便是华佗再世,也是无能为力。” 他说罢,便从绿萝手里抽回袖子,摇往前殿方向去了。 绿萝在原地掩面哭了阵。 最终也唯有擦干眼泪,重新走到寝殿里,想要回去守着李檀。 但方绕过屏风,便见榻上少女知何然醒转。 再落泪,也没有服药。 就这般静默地拥被坐着,安静得像一株快要凋谢兰草。 直到绿萝轻手轻脚地走到近前,李檀方轻声问:“是日后吗?” 绿萝愣了一愣。 稍顷明白过来,李檀应当是听见了陶院正与说话。 脸色微白,慌忙在李檀脚踏上跪来,一连串地劝:“陶院正说话,公主别往心里去。他们当御医便是这,惯会吓唬人……” 李檀没有接话,只是低垂眼帘,安静地等说完。 绿萝终是避无可避,唯有如实回答。 “陛吩咐……待公主醒转隔日,即刻出降。” 免此事传言开去,也免再度节外生枝。 李檀眼睫低垂,又是良久静默。 半晌后,榻上传来轻得近乎缥缈语声:“绿萝,你去御河边,替折一枝桃花过来,供在玉瓶里吧。” 绿萝轻轻应声,起打帘出去。 李檀也走榻来。 拢着单薄寝衣走到横梁底,对着华美藻井轻轻唤他名字:“十九。” 殿内依旧安静,无人作答。 李檀默默地立了阵,又走到屏风后,换上平日里常服,顺着这道漫长木制游廊,踏着将尽春光走到十九配房。 木制槅扇紧闭着,但并未上拴,李檀轻轻一推,便将它推开。 房内一切如旧。 十九那模奇怪瓷盅与小瓶还整齐地放在房内木架上。 仿佛那名慵懒爱笑少年从未离开过。 李檀愣愣地在临窗木凳上坐。 看着唯一空置,那只原本装着小白瓷盅,慢慢俯来,将脸埋在臂弯里,任由泪水渐渐浸透单薄春衫。 翌日黄昏。 李檀婚期如期而至。 着鲜红嫁衣少女手持鎏金却扇,乌黑鬓间簪着镶嵌红宝石桃花步摇,在侍女搀扶,离开这座久居殿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