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的语气并非询问,而是命令。 侍卫见她额头青紫,脸色苍白,发髻散乱,活脱脱像一个女鬼,竟然咽了咽口水,道:“在里屋……” 他竟然还补充了一句,“在里屋的床上。” 反应过来时,屋中已无方才那人影,好像凭空消失一般。侍卫将手中半个馒头泡进热乎乎的羊肉汤中,揉了揉眼睛,问同伴,“方才有个人进来了?” 同伴也睁着眼睛,“对。” “问我太子在哪里?” “对。” “人呢?” “我也没看清楚。好像……找太子去了。” 他“哦”了一声,忽然怪叫起来,敲了一下同伴的脑瓜,“那还不进去看看!?” 屋中很简陋。 一桌,一椅,一榻,一人。 那人静静躺在床上,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囚服,发髻也有些散了,他闭着眼,像睡着了一样。 “阿植……”景玉伸手去触摸他的脸,指尖微颤。 “阿梨来找你了,你……你睁开眼睛看看阿梨,好不好?”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,不知是指尖本就凉,还是他的脸是凉的。或许两者都有。 “阿植,你看看我……我是阿梨啊……你不是说,你最喜欢看我吗?我已经来了,你为什么不看看我?不摸摸我的脸?我的脸好冷,手也好冷……” 没人回答她。 景玉哽咽了一声,双手捧住他苍白的脸,低低地呼唤他,一遍又一遍,似乎不把他唤醒不罢休。 站在门口的侍卫竟觉得眼角有些酸胀,不由得眨了眨眼。 见她仿佛发了痴,忍不住安慰道:“人已经没了,姑娘节哀。” 人世间的生死离别,总教人倍感伤怀。 景玉根本没听见他的话。 她的眼里只有阿植,她的耳里听见的都是阿植的声音,好像世界上只有阿植一个人。 阿植同她说过很多话很多话,她都记在心里,此刻却又一句都想不出来,脑袋像搅成一团的浆糊,只觉天昏地暗,不知今夕何夕。 忽然,衣角里露出一点白,景玉抽出来看,是一封信,上面写着几行简约的字。 吾妻亲启,见字如晤: “自幼青梅,相慕已久,曾许诺,春秋相守,至白首,死生不负。然此去经年,憾隔千山,相见知何日?若吾不幸死去,任凭乾坤颠倒,斗转星移。心中所忧,所思,所念,所爱,不过吾妻阿梨。” 他们与她虽还未成亲,可在阿植心中,早以把景玉当成她的妻子。 六十九个字化作六十九根针,一根一根插在她的心里,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。 她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,哭着从腰间取出那块月牙形白玉佩,放在他内襟口袋,贴近心口的地方。 她握住他的手,同他十指相扣,仿佛又回到那一夜,屋顶之上,朗月清风,共曰《上邪》。 “我欲与君相知,长命无绝衰。山无棱,江水为竭,冬雷震震,夏雨雪,天地合,乃敢与君绝……” 一滴眼泪从阿植的眼角滑落。 死人怎么会哭? 景玉呼吸一滞。 双手捧着他的脸,额头相抵,鼻尖几乎相触。 她哽咽得险些连话都说不出来,“你……你一直